百菜园赋

张光国

百菜园赋

〇张光国

　　夫天地有灵，穰穰桑麻得神韵；万物生辉，苍苍大野生旖旎。吾尝披荆斩棘，拓荒辟土，于张面河畔，筑百菜园而耕四时。其地分东篱、西园、南畦、北崖，自成妙趣，各蕴诗意。春有芦笋染绿，夏见番茄垂枝，秋观白菜煮茶，冬赏蒜苗执子。今作此赋，以咏其胜，兼怀耕读之乐，寄情田园之思。
　　兴曰
　　若夫河川带玉，崖壁含青。涨沔之水，清涟而濯缨；浞河故道，苍茫以承星。昔者黄帝祭天，车罗顶上遗黄锦；丹朱鏖战，石隙缝中隐剑鸣。余乃伐榛莽，刈蒿蓬，镰刀破雾，䦆头惊风。网购铁器未至，已闻野鸭掠波声。北邻老叟赠花籽，南舍村姑分菜种，更得杜宇穿云至，声声啼破万里空。开荒半亩地，种得三春梦，但见河畔泥香浮翠霭，崖边露重湿青瞳。
　　四域赋
　　观其东篱傍水，陶令遗风可追。芦笋初萌，似碧玉簪探云阙；番茄渐熟，如珊瑚珠缀琼枝。春种一畦诗意，秋收满架玄机。时有白衣不送酒，自酿浊醪对夕晖。西园尤奇，四时幻化无穷：春韭剪翡翠，夏茄悬紫钟，秋瓜卧黄褥，冬蒜立赤锋。更植白云为篱笆，拽紫霞作绳束，坐忘其间，忽觉庄周化蝶，老子骑牛，真义原在泥土中。
　　南畦多趣，端午艾香未散，鹈鹕掠影忽惊。四书翻烂寻佳句，五经读残觅新声。但见菜芽破土，一叶一乾坤；露珠滚翠，半滴半晶莹。北崖有台，别成洞天：洋姜列阵若戍卒，萱草摇风似仙媛。立崖长啸，声震九霄云外；俯身细察，芽探三寸人间。最喜晨昏之际，姜芽逗弄朝阳色，霞光浸染菜叶边，直教人欲乘烛龙，踏紫霓，直上瑶池问众仙。
　　四时吟
　　至若春回东篱，绿意侵阶。芦笋似笔，欲书天章云锦；菜苗如阵，暗排地纬坤纲。杜宇声催耕事急，镰刀影共月轮忙。夏临西园，炎气蒸腾，提壶浇灌，汗透葛衣。豆角悬铃摇暑气，黄瓜垂玉戏涟漪。忽闻雷动南畦，云翻墨浪，霎时雨洗荒草，虹跨北崖，方知“热浪滚河”乃天赐淬炼，“豆角欢唱”实大地清音。
　　秋深百菜园，满目琳琅。白菜拥霜，似白玉雕成丘壑；紫茄凝露，若琉瓶贮满琼浆。掘洋姜于北崖，采萱草于道旁，酿菊花酒，蒸地瓜粮。冬雪覆畦，别开境界：蒜苗燃赤焰，破凛冽而昂首；冰凌挂枯藤，映晴光以耀芒。此时围炉煨芋，展卷读经，但觉“埋入泥土待复活”之句，原是天地轮回之偈语。
　　耕读颂
　　余尝荷锄戴万月，耕耘执千经。植芷诵辞予屈子，采菊吟韵和渊明。南畦荒草笑人懒，翻作“四体不勤”诫；北崖嫩芽伸泥间，恰成“道法自然”铭。或于西园觅句，见万紫千红，顿悟文章当如春花有姿；或向东篱问禅，观硕果累累，方知学问须似秋获有实。更效郑燮三绝，以镰刀为笔，泥土作笺，露水研墨，书就田园诗篇。
　　至若雅集之时，邀友共赏。携北海之霞色，撷南山之兰芳。芷兰与地瓜同席，浊酒共清茶一觞。或论丹朱旧事，叹帝王将相皆尘土；或话烛龙神迹，悟昼夜晦明本寻常。醉后踏歌北崖，剑指星河，恍惚间见众仙驾云而至，论稻粱于瑶池，辩诗书于阆苑，方信“雅俗共赏”非虚言，“诗书田园”是真传。
　　玄思章
　　嗟乎！百菜园者，非独蔬果之圃，实乃灵台之镜。观菜苗知荣枯之道，察露珠识盈虚之数。夏阳曝土，悟“天行健”之义；冬雪覆畦，得“地势坤”之旨。杜宇啼处，尽是望帝春心；烛龙目开，无非诗人慧眼。种菜即种道，耕园即耕心。昔陶潜采菊，见南山而悟真意；今吾莳蔬，临北崖以通玄机。
　　每至月挂西园，银光泻地，独坐东篱，万籁俱寂。但闻河声咽石，如诵《离骚》遗韵；菜叶摩挲，似翻《周易》古简。乃知四书五经，皆在泥土章句里；三坟五典，尽归草木呼吸中。遂作歌曰：“河畔拓荒畦，崖边种紫芝。菜叶书周易，藤蔓写楚辞。朝采云霞色，暮饮星月滋。谁言田舍郎，不是谪仙姿？”
　　结语
　　今赋既成，掷笔四顾。但见东篱霞涌，西园月升，南畦蛙鼓，北崖龙吟。百菜园中，四季皆是文章，万物俱成诗行。羊啃人偷何足道？菜苗稀疏反见真。留得半阕残诗埋沃土，待到来春，定化作：千畦碧浪接天涌，万朵诗花照眼明！

注：
　　1、百菜园，诗人在潍坊张面河边开垦的菜园，自命名，包括东篱、东篱、南畦和北崖四部分。东篱，百菜园路东靠河边的部分；西园，百菜园路西边的部分；南畦，百菜园东篱南邻的部分；北崖，百菜园东篱北邻的部分，崖下近河，崖上辟有车位，边上现只种了一排洋姜。
　　2、张面河，原名涨沔河，或张沔河、涨面河、涨湎河，发源于潍坊市坊子区河南头村，流至高新区鲍庄村南分为两支：一支是南张面河，是虞河的重要支流之一，途经坊子、高新、奎文三个区，在奎文区东风街与虞河路交叉口西北侧汇入虞河，河道长约14.3公里，汇水面积约29.7平方公里，是潍坊市最大内河，市区重要的泄洪通道之一；另一支是北张面河，是浞河的一条支流，原是潍县通往莱州府的一条官道，光绪《潍县乡土志·道路》记载:“东北赴莱州府大路：出城东门，过白浪河，又五里过虞河，至虞河头庄，又五里至十里堡，又十里至二十里堡，又十里过寒浞河至寒亭集”。
　　3、车罗顶，潍坊市昌乐县之最高峰，在诗人老家村庄南临，当地人称南山，山顶曾有诗人家的田地。传说黄帝东巡时路过此地，于顶东打鼓山祭拜天地，车披黄罗锦帐，车罗顶始得名。相传“车罗顶之战”亦在此地。主角丹朱为尧帝嫡长子，因治理丹河有功，被封于朱虚（西汉时曾有封国朱虚国），位于车罗顶东南二十里处。《山海经》记载古代首领有帝号的不多，却称丹朱作帝丹朱。《竹书纪年》载：“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不与父相见。”或许尧不传子似非尧之本意。《史记·五帝本纪》载：“尧知子丹朱不肖，不足授天下”。《山海经·大荒南经》郭濮注“昔尧以天下让舜，三苗之君非之”，丹朱知道舜囚尧之事后，非常气恼，率“三苗”之兵伐舜。当地传说，车罗顶是鏖战之战场。最后，丹朱部寡不敌众，败退往南，经江淮直到现在湖北的荆州，才被平息。“车罗顶之战”之后，舜感念尧的功德和丹朱之才干，没有逐放丹朱，而仍封丹朱于朱虚故地。
　　4、丹朱，尧帝嫡长子，因出生时全身红彤彤，取名朱。《山海经》记载古代首领有帝号者不多，而丹朱却有帝号，称作帝丹朱。郑玄说：“德配天地，在正不在私，曰帝”。这说明丹朱在汉代人眼里是古代很有德望、声名很显赫的人。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说：“尧辟位凡二十八年而崩。百姓悲哀，如丧父母。三年，四方莫举乐，以思尧。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但《竹书纪年》记载：“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不与父相见”。可见尧不传子而让位于舜似并非尧之本意，而是迫于舜的威力。或说是舜排斥了尧子丹朱而篡夺了尧位，说明尧并非不想传子，尧子也不一定不肖。这说明当尧之时，位传子还是传贤，家天下还是公天下，正处于激烈斗争当中。
　　5、烛龙，又名烛阴、烛九阴、逴龙、火精，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兽，开眼为昼、闭眼为夜，有一子名为鼓。据《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烛龙是章尾山之神，人面蛇身，浑身红色，眼睛竖着长。《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的钟山之神烛阴也是人面蛇身赤色。郭璞在《山海经图赞译注》中认为烛龙与烛阴乃是同物。
　　6、白衣不送酒，化用典故“白衣送酒”。白衣送酒，见《宋书》（卷九二）之《隐逸传·陶潜传》，指晋陶渊明好酒而不能常得，某年九月九日，于宅边东篱下的菊丛中摘菊赏花，恰巧江州刺史王弘命白衣使者送酒来，便一起饮酒，酒醉才归。。
　　7、郑燮，指郑板桥。郑板桥（1693—1766），字克柔，号理庵，又号板桥，人称板桥先生，江苏兴化人，祖籍苏州。清代书画家、文学家。康熙秀才，雍正十年举人，乾隆元年（1736年）进士。官山东范县（清曹州府辖县，今属河南省）、潍县县令，政绩显著，后客居扬州，以卖画为生，为“扬州八怪”重要代表人物。郑板桥擅画兰、竹、石、松、菊等，而画兰竹五十余年，成就最为突出。取法于徐渭、石涛、八大诸人，而自成家法，体貌疏朗，风格劲峭。工书法，用汉八分杂入楷行草，自称六分半书。并将书法用笔融于绘画之中。主张继承传统十分学七要抛三，不泥古法，重视艺术的独创性和风格的多样化，所谓未画之先，不立一格，既画之后，不留一格，对今天仍有借鉴意义。诗文真挚风趣，为人民大众所喜诵。亦能治印。其诗书画，世称“三绝”，是清代比较有代表性的文人画家。
　　8、北海，指渤海。渤海（Bohai Sea），是中国最北的近海，是中国之内海，同时也属于内水范畴。海岸线全长约3800公里。东西宽约346公里，南北长约550公里。面积约8万平方公里，平均深度18米。渤海是一个近封闭的内海，东面以辽东半岛的老铁山岬经庙岛至山东半岛北端的蓬莱岬的联线与黄海分界。其它三面环陆，北，西，南三面分别与辽宁、河北、天津和山东三省一市毗邻。根据地形地貌，渤海可分辽东湾、渤海湾、莱州湾、中央浅海盆地和渤海海峡5部分。入海的主要河流有黄河、辽河、滦河和海河，年径流总量达888亿立方米。地势由沿岸向中央和海峡倾斜，地形单调平缓。海底分布有古海岸线和古河道残迹。渤海为中、新生代沉降盆地，基底为前寒武纪变质岩。第四纪沉积物厚达300～500米，主要为陆源物质。

2025年2月15日于静思轩

张光国

张光国